今年高考，考生又增长了不少：
全国高考报名人数1193万人，再创历史新高。
其中，河南考生人数突破120万，稳居全国第一。
有人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已经不足以形容高考的难度，河南高考更是难上加难。
也有人认为，考生多，录取的也多：
“河南2021年一本上线人数近14万，快赶上有些省份的考生总数了，这哪里难？”
这样看待河南高考的人，对它的误解太深了。
高考竞争，比你想象得要残酷
近几年，随着高校扩招的规模逐步扩大，“本科学历不值钱”的论调甚嚣尘上。
不少人都感觉，“身边随便抓个年轻人，就是本科生”，甚至调侃“本科生遍地走，研究生多如狗”。
高考，是多少人噩梦的永恒主题
“考个本科很容易”的舆论环境下，连带着高考本身，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令人生畏。
事实真的如此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高校招收规模扩大的同时，参加高考的人数，也在逐年增加：
从2017年到2021年，高考报名人数从940万增加到1078万，五年间增长了138万。
高考人数在2008年开始回落，2017年又开始增长/图源中国教育在线
今年，全国共1193万人的报名人数，相较去年，暴增115万，是近年来增长幅度最大的一次，增幅超过10%。
面对这样大的基数和增幅，即便各大高校再努力扩招，也终究是“杯水车薪”：
南京大学2022年本科计划招生规模为3850人，扩招500人；中山大学2022年计划招生总人数8230人，新增77人；武汉大学保持分省招生计划稳定，热门专业招生计划数增加400人……
图源微信公众号@暨南大学招生办公室
想获得一个本科学位，远没有人们想得那样容易；考上传统意义上的“好学校”，更是难上加难。
无论是本科生，还是一本生、双一流毕业生，比例真的没有许多人想象中那么高。
拿去年的高考录取情况来说，2021年，全国共有1078万人报名高考，最终本科录取率为40%左右。
也就是说，不论你上的是哪所本科，即便是分数不够惊艳四座的普通本科，也已经甩掉了将近六成的同龄人。
经历过高考的人，对图中的倒计时和口号不会陌生/图源纪录片《高考》
如果想要考上一本，甚至是211、985高校，那就更是要做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准备——
2021年，全国211高校录取率约为4.75%，985高校的录取率则只有1.67%左右。
至于许多人从小苦恼如何二选一的清华北大，去年在内地的招生人数加起来，也只有7000人左右。
7000对比1078万，录取率何止“千里挑一”。
欢迎报考北京大学/图源北京大学官网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形容，时至今日仍不为过。
而在河南，这座独木桥，还要更加狭窄和拥挤。
在河南高考，到底有多难？
如果要给各个省份的高考难度评一个先后，人们总是会立刻想到几个早已深入人心的答案：
比如有“数学帝”葛军出卷的江苏，诞生了“衡水模式”的河北，还有著名的高考内卷大省山东……
但有一个省份，堪称集齐了高考难度的方方面面，却常常被人们所忽视——
河南。
河南考生走入考场/图源大河报
首先，河南考生是真的多，是名副其实的“高考第一大省”。
2019年，河南省高考报名人数就突破了百万大关，居全国第一。
彼时，北京和上海的报考人数，加起来也才11万左右。
2019年河南的高考报名人数，占了当时全国报名人数的近十分之一/图源中国教育在线
2021年，河南的高考报名人数更是激增到125万人，比2020年又增加了9.2万，无论是总报名人数还是增加数，都继续位列全国首位。
当然，人多不是最关键的，来看看河南的录取率。
拿考上一本院校来说，2021年，河南的一本上线人数近14万，单纯数量上看，的确位居全国前列。
但是，不要忽略庞大的考生基数：
当14万对上125万的报考人数，河南的一本上线率只有11.18%，立刻变成全国末位。
需要注意的是，一本上线率不等于一本录取率，后者只会更低。
全国人大代表、河南大学党委书记卢克平对河南高考的情况总结/图源河南商报
这就是摆在河南考生面前的难题：僧多，粥太少。
郑州大学官网
高考是以省份为单位排名选拔考生，一般来说，大多数高校对于省内考生，都会一定的招生名额倾斜。
河南本地的高校资源，却很难对本省考生形成有力的支撑。
以2021年的部分高校录取情况为例：
中山大学，共招收本科新生8153名，其中广东省有3645人，占比约44%；武汉大学，共录取7289名本科新生，其中湖北省1694人，占比23.2%；山东大学，共录取本科生10270名，其中山东省有3618人，占比超过35%……
图源山东大学
可惜，考生人数最多的河南省，恰恰也是全国高校资源稀缺的地区之一。
和一些教育强省相比，河南的高校资源不够发达，是不争的事实。
人口过亿、每年考生过百万的河南，只有郑州大学一所211大学，“双一流”高校只有郑州大学和河南大学两所，几乎无法享受本省高校带来的红利。
河南真的很难/图源河南商报
省内优质高校稀缺，外省高校的录取情况，又很难与河南庞大的考生规模成比例。
“内忧外患”的录取现状，导致了河南一本录取率长年偏低，甚至全国倒数。
河南考生已经麻了
考生多、录取率低，让河南的高考分数越来越卷。
拿同样是考全国卷乙的吉林省来对比，无论是本地高校还是外地高校，河南都卷到离谱。
2021年，郑州大学在河南文理科的录取分数线，分别为615分和603分。
作为985高校的吉林大学，在吉林省内的文理科最低录取线，分别是571分和539分。
考本省的大学要卷，考外省大学的更卷：
以理科为例，如果考600出头的分数，吉林考生可以考虑厦门大学、东南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等选项；620-630分段，就可以考虑同济大学、武汉大学这样的院校。
武汉大学在吉林录取情况，理工科最低分621分/图源武汉大学本科招生网（已按最低分升序排列，下同）
但放在河南，厦门大学的理科投档分划在了649分，而同济和武大则分别是667分、654分。
武汉大学在河南录取情况，理工科最低分654分/图源武汉大学本科招生网（已按最低分升序排列，下同）
文科的情况也大体类似：
2021年，想要被厦门大学录取的河南文科生，至少要考到644分，比吉林的同龄人高出整整41分。
理科最低分，吉林和河南分别是602分、649分，差47分/图源厦门大学招生网，国家专项计划不在本文讨论范围内，为避免干扰故做模糊处理
图中可以看出，2021年，厦门大学在吉林录取普通类60人，在河南则录取了130人——河南是吉林的两倍还多。
但这仍是录取人数和录取率之间的巨大落差：
这一年，吉林省高考报名人数只有约为15.2万，与河南的量级无法相提并论。
如此悬殊的差距，称河南高考是“地狱模式”可以说丝毫没有夸张。
河南考生心里有多苦，实在是难以与外人道。
“高考的苦是通往世界的路”
当然，说河南高考难，不意味着其他省份就轻松，更不是为了割裂各省考生。
每个省份，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考生，也都在经历严酷的竞争。
2014年，央视拍摄了一套6集的纪录片《高考》，讲述了高考中不同群体的故事。
其中有两集名为《毛坦厂的日与夜》，记录的是安徽省六安市毛坦厂镇的毛坦厂中学里学生的故事。
这所学校被称为“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连续四年高考本科上线率达到80%以上。
下课时间，学生们乌泱泱地走在校园里/ 图源 央视《高考》
在这座“工厂”里，学生们似乎也变成了规律运作的机器。
从清晨六点开始，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被精准规划，10分钟吃完午饭、10分钟洗完澡，剩余的几乎所有时间就只做一件事：学习。
“像疯狗一样拿下数理化”、“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教室里处处贴着语气强烈而决绝的标语，与之相称的，是学生们齐刷刷伏倒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的模样。
在这里，成绩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毛坦厂学生写下的保证书，“如果未达到，在后面站一个星期”/《高考》
纪录片中，毛坦厂中学复读班的班主任程老师表示：
“我们这叫修理厂”，“她（指学生）如果考个好二本，那她就翻身了。”
距离高考还有4天时，班级里所有学生一同念口号“誓师”/ 图源 央视《高考》
毛坦厂中学里的情景，又与相隔数千公里外的河北衡水中学遥相呼应。
去年九月，一篇名为《和衡水中学在一起的2557天》的文章引发热议，作者本人是衡水中学的毕业生。
在文章里，她道出了衡水中学的求学经历，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高考刚结束时，她不太会用筷子，因为在衡中为了节省吃饭时间，她总是用一根铁饭勺把饭大口大口地送进嘴里。
她的语速经常太快，因为在衡中每天等待跑操时，她习惯了要利用这段时间争分夺秒多背两句古诗。
“征途漫漫，唯有奋斗”/衡水中学官网
因为在衡中每一分钟都要有“意义”，所以她无法忍受排队等着取快递，快递在驿站一放几个月，最后往往不知所踪：
“在等待的队伍后面排上两分钟之后，我就对自己说：够了，不能再浪费再多时间了。”
不会用电脑、听不懂流行的笑话、不懂什么叫手机运营商、需要学着搭地铁……
很残酷，很匪夷所思，却很真实。
在为了高考激烈竞争的生活里，在被“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日程填满的时候，兴趣、娱乐、课外知识、甚至健康，都需要拿到分数的天平上来，做一番考量。
如果“不值得”，就会被果断抛弃。
事实上，对高考制度的反思从很早就已经开始，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机会公平、结果公平、优绩主义种种讨论，不一而足。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高考，也无法提供绝对的公平：
家庭背景，教育资源，个人天赋……这些不公平因素的确客观存在、难以消弭。
2017年，北京高考文科状元熊轩昂在接受采访时的一席话，曾引发激烈的讨论/图源澎湃新闻
但同样无法否认的是，对于很多人来说，高考的确是一条相对公平的、有机会改写命运的途径——尽管绝非坦途。
在电视剧《小欢喜》里，乔英子的班级后面也贴着一行标语：“高考的苦是通往世界的路。”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或许确实是一句真命题，高考是象征着“知识改变命运”的神圣大门，只要迈过去，门背后就是一个光鲜亮丽的新世界、新起点。
但在顺利通过这道门之前要走的路有多长、要吃的苦有多少？面对不同的人，被拒之门外的可能性会有怎样的参差不同？
个中滋味，只有真正走过这条路的学子和家长们，才最能体会了。
（内容来源：馒头 商学院公众号，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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