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30日,山东济宁,中国词坛泰斗乔羽在古京杭大运河畔共话运河。 东方IC供图
人物档案
乔羽,1927年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词作家、剧作家。代表作有《让我们荡起双桨》《我的祖国》《人说山西好风光》《刘三姐》《难忘今宵》等,其中多首歌曲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传唱至今。
6月20日凌晨,曾创作《我的祖国》《让我们荡起双桨》《难忘今宵》等歌曲的词坛泰斗乔羽在京病逝,享年95岁。20日下午,年近八十的著名词作家、《我爱你,中国》《蓝精灵之歌》作者瞿琮,通过南都、N视频表达了对这位前辈词友的深切追念。
以下是瞿琮先生的口述,经南都记者整理。
小标题亦为编者所加。
应从中国音乐文学的高度认识乔羽
在中国歌词的创作上,有所谓的三大泰斗,在中国大陆是乔羽,在中国香港是黄霑(《我的中国心》《沧海一声笑》《男儿当自强》《世间始终你好》《狮子山下》等),在中国台湾是庄奴(《甜蜜蜜》《又见炊烟》《小城故事》《冬天里的一把火》等)。他们把华语歌曲作为文学来进行创作,在历史上功不可没,各有各的成就。现在,他们三个都到天堂聚会去了。
乔羽先生,我们这些七八十岁的人,平常都叫他乔老爷。老爷之称,反映的是他在业界的威望。在乔羽之前,中国也出现过一些伟大的歌词作家,比如安波、光未然等,但没有形成一个时代的光亮,而乔羽是带动了一个时期的中国音乐文学。
他是一片浩瀚的海,值得很多人研究一辈子,对他的赏评有很多。要让我说的话,我佩服他的创作能力,欣赏他的文笔和文采,特别感觉到一种同情心、幽默感、想像力,这些都是常人所不及的。我认为乔羽的成功之处在于,他善于使用口语,而且是押韵的、简洁的,同时又有文学内涵和时代精神的口语。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里面你有哪一句会听不懂吗?但它又这么优美,这么动人。《让我们荡起双桨》也是一样。
乔老爷帮过的人不可胜计
人们现在都在说,乔羽写过多少作品,其实这是可以统计的。他有一点更值得世人称赞,就是他自己达到了相当的高度,还让别人踩着他的肩膀继续往上攀登。乔羽帮助过多少作者,是不能统计的,或者说是永远统计不全的。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瞿琮,没有其他很多人……
1974年,我和作曲者郑秋枫一起写了一首歌叫《颂歌献给毛主席》。当时我还很年轻,在原广州军区创作组做专业作家,刚出了第一本诗集。歌词是文工团需要,我才去写。没想到我写完以后,乔羽和洪源一起亲自对这首歌进行了修改,发表在了《战地新歌》的头条。我还有一首《颂歌一曲唱韶山》,被发表在了篇二。由于这两首歌的入选,使所有的人认为,瞿琮是可以做这件事的,哪怕那个时候我自己还不认为我能。一次成功可能会决定一辈子的事业,改变一生的命运。
1980年代《我爱你,中国》第一次获全国大奖,评委会召集人、慧眼识珠者,就是乔羽。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没有乔羽,就没有《我爱你,中国》今天的传播。
上世纪80年代,纪录片《话说长江》制作组面向全国征选主题歌词,乔羽没有把自己的作品选上,把最佳填词的荣誉给了原沈阳军区政治部刚入行的小青年胡宏伟。后来,胡宏伟成了我们国家很重要的歌词作者,写了《中国共青团团歌》等。此外,还包括陈晓光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宋小明的《你是这样的人》等,这些作品也都得到过乔羽先生才华的恩泽。
我还保留着一张照片,叫我们为乔老爷抬轿子,是2000年夏天,我、张名河(《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作词人)、王佑贵(《春天的故事》《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作曲者)等几个人,在张家界为乔羽抬轿子的照片,李谷一给我们拍的。我说,我们没有理由不心甘情愿地为他抬轿子。只要他在,我们大家就有光亮,就能朝着他指出的路线走下去。我一般很少这么夸奖人,但我觉得乔羽值得。
生活中的乔羽很幽默,酒量一流
大概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到现在,我跟乔羽老师一直是词友、写友,跟他的家人也都是很亲的关系。乔老爷在生活中是很幽默的,山东口音,非常诙谐。
我有很多跟他的合影,甚至还有我们一起跳舞的照片。他很能喝酒,酒量一流。
创作方面,整整40年前,他在一个笔筒上给我写了两个字,是多思,对这个时代、对自己接触的事情、对写作方式和切入点要多加思考。这个笔筒,到现在我还保留着。从始至终,他都对我鼎力相助,乃至于我今年出的一本歌词集《爱情湖》,他还帮我题写了书名。
他是好人,一辈子不害人,只帮人。他是近水楼台不得月,把机会永远留给比他年轻的人——他要是不留给我,我怎么写得过他呀?他最成功的作品之一,《牡丹之歌》,他自己就是牡丹。但他希望花园里别的花也开。像我等狗尾巴花呀,喇叭花呀,月季花呀,都开着,花坛就蓬蓬勃勃的,很绚丽,很浪漫。
2016年,庄奴去了,我跟乔羽通了电话,乔羽说,花儿开了就开了,意思是花开了明天还会开,人若是走了是不会回来的。后来我以这句话为题目写了一首诗,也是歌词:花谢了,甜蜜还在/雨歇了,小城还在/鸟飞了,冬天里的那一把火还在/人走了,老先生啊,你还在不在……也是乔羽帮忙改定的。
没想到,现在乔羽也走了。今天我也用这首歌词送别他。
声音
艺术无国界,但艺术家有祖国
乔羽曾说,祖国这个话题是永恒的,和爱情是永恒的一样。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每一个人都有属于命里注定的民族,不管你后来怎样,人的血管里都流淌着这个民族的血液。你没有理由不属于她,也没有理由不报效她。
感谢天赋,乔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国方式,那就是为他深爱的祖国写歌。当他在写关于祖国的歌词时,最先考虑的是大多数人的感情,让大家唱着这支歌的同时,享受美、创造美、珍惜美,并产生一种情感:为了这美好的国家,为了让河流改变模样,自己得为她多做一些贡献。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这首舒缓、悠扬的歌曲,其实来自一部描述残酷战争的电影《上甘岭》。
为残酷的战争片配上一曲不太残酷的歌,乔羽希望用美好的东西,唤起人们对以后生活的希望。歌词从一条大河开始娓娓道来,是因为不管你是哪里的人,家门口总会有条河,只要一想起家,就会想起这条河。而有国才有家,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因此,《我的祖国》就这样诞生。以最温暖的笔触、最柔美的歌声,表达最强烈的愿景。 中新网
出品:南都即时
采访/整理:南都记者 侯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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