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冷知识
金瓶梅是一本奇书,第一奇在于书中那么长的一个故事,却完全以一个家庭为中心,不厌其烦地记录晚明士人的衣食住行,连当时的物价,从几文钱的菜,到几两几十两买个丫头,再到几千两的商业行为,该书都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第二奇在于真正读过该书的,或者说真正认真读过的人没几个,这本书却名声在外,几乎妇孺皆知。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们或香艳或悲凉的故事,更是为后世人们所津津乐道。
实际上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也不缺少这几位的身影。他们鲜衣亮衫地活跃在今日中国的大地上,出没于城市乡间,游荡在街头巷尾。也许你我都曾经亲眼见到过他们。
那么你知道金瓶梅是怎么写出来的,有怎么一个身世吗?
今日所见金瓶梅最早的版本,是万历年间的词话本,即明朝万历年间刻本《金瓶梅词话》。这个版本保留了非常浓厚的民间说书人色彩,语言叙事都比较朴质,显得原始风味十足。这个版本在明末其实失传了,一直到民国时期才又被找到。1932年,北平图书馆(今日位于北海公园门口的文津街)从山西介休收购到一部明刻本《金瓶梅词话》,这个版本刊行于公元1617年(万历四十五年),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刻本。
在词话本的序言里,清清楚楚的署名作者是兰陵笑笑生。但是今日的人们既搞不清楚兰陵是在哪里,也不知道笑笑生到底是谁。兰陵有说在山东,有说在江苏,从词话本里大量使用山东方言的角度分析,兰陵是山东的可能性大一些,但也不能排除也许只是一个江苏人可能是在山东生活过很长时间而已;笑笑生就更众说纷纭了,有说是明代大文学家王世贞,还有说是诗书画均有明一绝徐渭徐文长的,但是从词话本用语比较粗糙来看,我其实觉得词话本的作者不大可能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除非他是有意伪装自己。
从明末到清初的版本,则是绣像本。与词话本不同的是,这个版本有200幅木刻插图,全称《新镌绣像批评金瓶梅》,故称绣像本,又因最早刊行于崇祯年间,因此也称崇祯本。对比词话本,绣像本有非常明显经过文人润色加工的痕迹,文字比较规范,文学性更强。绣像本的作者完全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位读书人,他对词话本(其实也就是说书人用的稿子)里面夹杂着的大量的戏曲、方言、大段时事评论等内容,做了大刀阔斧的删减。也许在文人看来,这些都显得过于啰嗦了。
到了清初,又出了一个张评本,即《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张竹坡是康熙年间的一位才子,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他第四次应试,在名落孙山之后,便遍游京师、徐州、金陵、扬州、苏州。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刊刻《皋鹤堂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三年之后便去世,年仅二十九岁,可谓英年早逝。但他去世之后张评本反而大行其道,取代了崇祯本的位置。
张竹坡是第一位明确指出《金瓶梅》是愤世之作而非淫书的人,他认为:凡人谓《金瓶》是淫书者,想必伊止知看其淫处也,他甚至认为金瓶梅是用春秋笔法在写历史,其价值不可估量,可与太史公的史记相媲美,《金瓶梅》是一部《史记》。然而《史记》有独传,有合传,却是分开做的。《金瓶梅》却是一百回共成一传,故知作《金瓶》者必能作《史记》。
总结一下:
1. 最早的版本是词话本,又称万历本,作者是兰陵笑笑生,该本保留了非常浓郁的民间说书人特色;
2. 第二个版本是绣像本,又称崇祯本,作者不详,应该是位匿名的高级文人,对词话本做了非常细致的润色;
3 第三个版本是张评本,是基于绣像本做的点评,有很多发人深省的见解,作者是康熙年代的才子张竹坡。
这三个版本现在都能在书店买到,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张评本,也许我更喜欢被修饰过被加工润色被解释的感觉。金瓶梅身世的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她的传奇,必然也还会延续下去,即使是被后世的人所误解所误读。